桓温:哥是传说
1 报仇
桓温是宣城内史(宣城地区最高行政长官)桓彝的儿子。
未满周岁时,桓彝的朋友温峤来访,“这孩子看着不错……再让他哭一下我听听。”桓温于是哭了。温峤大赞:“真是英才降世!”因此桓彝给他取名叫温。
话说温峤真是一个四处给人看相的热心人士,同样的话他也对大名鼎鼎的镇西将军谢尚说过。
不过桓温确实不一般。
公元327年,历阳郡(今安徽和县)内史苏峻反叛。桓彝为保卫京师建康(南京)迅速出击,可惜兵力悬殊,屡战屡败,被叛将韩晃杀死在泾县(今安徽泾县)。
其后这场叛乱被温峤、陶侃率领的王师平定,桓彝被朝廷追赠为廷尉。
这一年,桓温15岁。
杀父之仇不共戴天,韩晃已死,却有参与此事的泾县县令江播仍然活着。
少年默默攥紧了短刀,每日苦练武艺。好不容易等到18岁,却等到了江播死掉的消息。
比桓温更郁闷的是江播的三个儿子。他们猜到桓温必定上门,惶恐地把刀放进手杖,用来防身。桓温乔庄易容,谎称吊丧客人,在守墓的庐屋里手起刀落杀了江彪,然后又杀了他的两个弟弟。
名门之后为父报仇,卧薪尝胆手刃仇敌。这一戏码放在现代必定会上《法制广场》或者《焦点访谈》,但在崇尚英雄的东晋人看来,这就是偶像。
于是桓温火了。
2 驸马
这件事后来传到了晋成帝的耳中,皇帝亲自接见。见桓温长相不错,便心情很好地允许他承袭其父的万宁男爵位,封为琅琊太守,还把南康长公主许配给他,招为驸马。
桓温到底长什么样?
《晋书》上说,他的脸上有七颗星印。好友刘惔称赞他“眼如紫石棱,须作猥毛磔,孙仲谋、晋宣王之流亚也”,按今天的话说就是眼睛像紫色石棱般刚毅有神,头发胡须似浓密的刺猬毛一样向外张开,像传说中孙权、司马懿的样子。
晋成帝的审美还真是……特别。
有一次,七星驸马桓温征战归来,从北方带回来一个手很巧的老婢女,这个老婢女一看见桓温就开始哭。
桓温很无语,问她因何哭泣。老婢女说:“我年轻时曾是刘琨的歌女,我看到你长得很像刘琨,不觉想起往事,因而感伤。”
刘琨,东晋时代出了名的帅哥将军,和祖逖一起闻鸡起舞的那位,后来做到并州刺史,在北方对抗匈奴颇有建树,文武双全,风靡万千少男少女,连桓温都是他的粉丝。
有人夸自己像刘琨,桓温心中暗爽,立刻转身回屋把帽子衣眼裤子工上下下、认认真真重新整理了一番,又把这个婢女叫来,详细问道:“老人家,你这么有眼光,那就诚实地告诉我,我到底哪里像刘琨呢?”
老婢女诚恳答道:“你的脸很像,可惜与刘琨比有些小家子气;你的眼睛也很像,可惜小了一点;胡子很像,可惜有点红;身形很像,可惜矮了些;声音很像,可惜嫩了点。”
老婢女原来是个高端黑……可怜桓温听完备受打击,难过地脱去衣帽,一头钻进居所,拒不见客。
桓温征战无数,带回来的不总是老婢女,也有美少女。
公元346年。时年34岁的桓温讨平西蜀,纳了成汉皇帝李势伪妹妹为妾,带回了江陵(今湖北省荆州市)。
南康长公主听说此事相当恼火,带了十来个婢女拔刀就冲了过去。正好看见小李在窗边梳头,那个美呀……公主扔了刀一把抱住小李,立刻原谅了她:“这事不怪你!你长得这么美,我看了都喜欢,何况我男人呢!”
这就是成语“我见犹怜”的出处。
3 未遂
对于皇帝来说,桓温不仅好看,而且好用,但很快又变得好可怕。
桓温的志向,是马上定天下。
灭了西蜀成汉后,桓温被升为征西大将军,但这并没有让他满足。不久后赵暴君石虎病死,桓温上书晋穆帝请求北伐,可是晋穆帝顾忌他功高盖主,派了一直与他争强的殷浩领军北上,意图抗衡桓温。
哪知殷浩徒有其名,屡战屡败。桓温趁机上表请求罢黜殷浩。晋穆帝只好同意改派桓温领兵。
从此朝廷内外的大权都归入了桓温之手。这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
公元354年,桓温统率四万晋军攻打前奏。前秦开国君主符健派出五万雄兵奋力抵抗,结果被桓温打得只剩六千老弱。
无奈军粮不济,桓温抱恨而归。
两年后,桓温第二次北伐,克复西晋旧都洛阳。桓温提交N次申请,可惜晋穆帝死赖在建康不肯北上,最后桓温只得挥师还朝,光复之地及洛阳重又落入北方胡族之手。
公元369年,桓温第三次北伐,讨伐前燕政权,一路打到枋头(今河南浚县西南)。
三次北伐,让桓温在全国大大有名,也让皇帝吃不好睡不香。
公元361年,晋穆帝在忧惧中挂了,年仅十九岁。接班的晋哀帝在忧惧中开始吸毒玩绝食;于365年也挂了,再其后是晋废帝司马奕。
很快,桓温废了司马奕,改立时年52岁的司马昱为帝。理由很伤人,说司马奕阳痿不能人道。然而只当了八个月皇帝,司马昱也“忧愤而崩”。流水的皇帝铁打的桓温。
司马昱死后,桓温带兵进入建康,箭在弦上。
谢安和王桓之求见。王桓之汗流浃背,谢安却淡定而深情地演唱了一首嵇康“浩浩洪流”的诗。
这大约戳中了桓温的萌点。本来对于谋篡之事就犹豫不决的他,打消了立即动手的念头,客客气气地和谢安聊了会儿天就把人送回去了。
公元373年,一生果断的桓温在研究到底要不要造反当皇帝中病逝。
传奇就此谢幕。
选自《周末》